泡面头条

牧羊新曲

文/韩玉明

杜翠翠是东脑村的，七岁上学，念到初中毕了业，就回村里劳动，那时老爸在生产队放羊，有时翠翠会跟老爸上山放羊。

放羊在村上看是粗活，其实是有很多道道的。懂行的，羊一年比一年多，不会放的，羊一年比一年少。会放的秋后羊个个膘肥体壮，冬天羔子满圈。不会放的，羊一个比一个瘦，羔子也产不下几个。老爸放羊有经验，羊一个比一个肥壮，羔子一年比一年多。羊是队上的一大收入，所以队上对放羊也很重视，壮劳动力在队上干农活，一天十个工分，老爸一天十二个工分。

据传杜家几代人都给有钱人家放羊，祖传一套放羊的经验，时间长了翠翠也懂得一些，早上几时上山，不让羊吃露水草，上午到哪山吃，下午到哪山吃，喝水到哪条沟里，羊发情时到哪儿，都有不少讲究。老爸见翠翠喜欢放羊，心里很是高兴，就给做了个羊铲和一条牛皮筋鞭子。老爸还教给她放羊怎么走坡道，羊得了病吃什么草，下羔子时注意什么。翠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受老爸影响，很喜欢和羊在一起玩。冬天到了，老爸赶着大羊上了山，翠翠就在家照管着小羊。几十只小羊在围栏里欢奔乱跳，互相追逐打闹，很是可亲，翠翠一会抱抱这个，一会抱抱那个，翠翠还常给它们唱：“小羊儿乖乖，小羊儿乖乖，妈妈回来了，妈妈来喂奶。”有时还把小指头塞进小羊的嘴里当奶子吸。在暖暖的阳光下，翠翠逗着它们玩，像幼儿园里的阿姨，领着它们跳啊，跑啊，很是快乐。翠翠喜欢这些小羊，看着小羊一天天地长大了，出了圈，上了山，她感到十分高兴。她和羊有深厚的情谊。她念书时还写过一篇作文《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新时代的牧羊人》，受到老师的赞扬。

翠翠跟着老爸放羊，学到很多的放羊经验。羊多了，羊群扩大了，队里就给她记十个工分。翠翠正式成了放羊的人。

放羊成了翠翠最快乐的工作，女孩子做羊胡（村里人叫放羊人为羊胡），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不少，妈妈也常叨叨，念书时的同学们见了面还戏称她“羊司令”，对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她想起一只只羊心里就高兴。

一天在牧羊回圈的路上，一只母羊突然生下一只小羊，丢下小羊，拖着衣胞就跑了，翠翠看见小羊在地上咩咩地叫，站不起来，她就赶紧抱起来去找它妈妈，那母羊初次生产，也不懂得护犊，一直狂跑。入圈时翠翠才拽着那母羊给小羊喂上奶，那小羊大概是第一眼看到翠翠的缘故，就把翠翠当作它的妈妈。每天收圈回来，其它羔子都找它们的妈妈吃奶，可那羔子总是跑到翠翠跟前咩咩地叫着，翠翠就帮它找妈妈，那羔子是个小公羊，能吃草料了，长得就很快，不到半年，头上就长出了弯弯的小角，成了羔子中的头领。

羊多了，就分成两圈，老爸管一圈，翠翠管一圈。那小羔子就做了头羊，翠翠指挥着它领着羊群到山上吃草，到河边喝水。鞭子一响，羊群就向鞭子指的地方奔跑。翠翠常拄着羊铲，挥着鞭子站在山头上，像一位带兵的将军指挥部队进行操练，冲锋。翠翠放羊在方圆八里都有名气。农村改革后，一家养殖公司高薪聘她做养羊技术员，她一打听是搞圈养，便婉言谢绝了。

农村改革十多年了，村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山坡上的土地都退耕还林了，一片又一片杨树林子，像一幅幅水墨画挂在黄土地上，焕发着勃勃生机。村里年轻人都进了城，有的做了小老板，有的当了泥瓦匠，有的做了保洁。村里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苦守着几亩承包地，看护着儿孙和老宅。古老的山村没了昔日的轰轰烈烈，只有村头一栋栋的二层楼房和宽敞平坦的道路，呈现着生活的富裕和辉煌。

大队成了村委会，集体的羊群也没有了。老爸就发展自己的羊群。翠翠还在放羊，人们也劝她去深圳，去广东，她心中恋着青山，恋着羊群，恋着初心，她都不为心动。她每天赶着羊奔走在青山绿水中。

那时政府开展脱贫攻坚战略，什么一户一头牛，一人五只鸡，三只羊，贴息贷款等出台了很多规划和措施，很是支持家庭养殖业的发展。翠翠和老爸成了家庭发展养殖业的典型，上了电视成了脱贫攻坚的先进。那些好事的记者还把镜头照着翠翠向人们介绍，这就是“羊司令”。翠翠成了名人，还到县上参加了脱贫攻坚动员会。

那年村上回来一个大学生叫刘胜义。翠翠和他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初中毕了业翠翠回村放了羊，胜义考入县城中学读了高中，高中毕业后，又考入山西农业大学，学了畜牧专业。

这些年胜义每到假期回来，常跟着翠翠上山放羊，把学到知识讲给翠翠。翠翠很是喜欢。他俩常坐在草丛中，树荫里谈天说地，少女的心就像天上白云在空中飘荡。可她总觉得人家是大学生，自己是个放羊的人，况且年龄也比人家大，尽管心有萌动，但从不敢往下想。

胜义大学毕了业，不谋着打工挣钱，也不考公做官，决心回村创业，她从心里佩服，夸他有志气，有出息。

一日，胜义从外地考察回来，送给翠翠一件礼物，盒子用彩条扎着，拆开只见是一束红玫瑰，花儿含苞待放，溢出醉人的芳香，在花朵间夹着一封漂亮的信笺，信笺上写着一行秀丽的字：“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新时代的牧羊人。”她蓦然想起，那是自己写的作文，心头顿时涌起许多往事，好像胜义就站在眼前对她说：“我爱你”，她轻轻地吻着花瓣，花儿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的幽香。翠翠的心咚咚地跳着，满眼的热泪都滴在了花瓣上。

快过春节了，他俩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在婚礼上，胜义宣布成立“翠翠养羊合作社”，春天又引进了几个优良品种，建成种羊繁殖基地，引导村民们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合作社成立了，胜义忙着办培训，跑市场，搞管理。翠翠就带着五个新入股的羊工，抓放牧，拿着羊铲和系着红缨子的鞭子赶着浩浩荡荡的羊群在山间奔走。她舞动着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吆喝着：“上山啦！上山啦！”。羊群涌动着像一簇白云在青山绿水间飘荡。

发稿编辑:施静云

排版编辑：余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