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尖创新人才是否可以有计划地培养?尽管各级各类学校对此已有一些实践探索,但目前尚未找到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综合解决方案。

在华东师范大学考试与评价研究院近期举行的“拔尖创新人才:学习与评价”研讨会上(点击查看相关报道)复旦大学附属中学校长吴坚表示:拔尖不等同于创新,创新也非理应拔尖;培养拔尖创新人才,需要自由的环境、严谨的规划与深刻的体验。

具体内容一起来看——

复旦大学附属中学校长吴坚(图片由研讨会主办方提供)

(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有删减)

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并非全新命题

今天我就“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基础保障和模式探索”这一主题向各位作汇报,并分享复旦附中的一些思考和探索。

其实,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并不是一个全新的命题,许多国家的探索历程可以为我们提供借鉴——

1868年,美国密苏里州路易斯学校校长威廉姆·哈里斯(W. T. Harris)为有天赋且学习能力强的学生加快教学进度、缩短教学课程,开创了美国“天才教育”的先河

在这之后,美国于1954年颁布了国家科学基金计划”,1986年出台《英才学生教育法》,2011年出台《授权教师给予天才和高能力学生帮助法》

英国的公学一直有着实施“超常教育”、“英才教育”的传统,培养了非常多具有超强创新能力的学生。1999年,英国发布了“追求卓越城市教育计划”(EIC计划)

在亚洲,新加坡为超常学生编制了特殊的教学大纲与特殊课程,韩国遴选超常学生在课余时间前往全国23所大学附设的英才教育院上课。

对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比较集中、比较典型的探索是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心理学教授朱利安·斯坦利于1979年创办的英才教育中心(CTY),对天才儿童教育进行研究和推进。

这些国家无论大小,都在拔尖人才培养中主动作为,展现出战略性的思考和历史责任担当。我的体会是,以上这些国家实施的“超常”教育或者说天才儿童教育有这样几个特点:

一是在课程、学制、学时安排上做文章;

二是由高等教育和中学教育实施贯通培养;

三是不仅将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当作国家战略来看,也将其作为教育培养的议题来看.没有教育的思维、不遵循成长的规律,就不可能真正达成拔尖创新人才培养。

在中国,近20年我们一直在思索如何回答“钱学森之问”。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在国内的大环境中,大致呈现出这三种类型——

第一类是学科竞赛,我将之定义为我国历史最悠久、教育积淀最丰厚、参与群体最广大、培养最成系统、最有中国特色的中学生英才教育方式。

第二类是中学生科创,这仍是比较新兴、昂贵和稀少的教育机会,有赖于各类教育资源的专门投入和高水平专业性的设施设备保障。

第三类是大学先修教育,比如组织学生与大学教授开展深度交流、听学术专题讲座、参加大学夏令营以及研修“大学先修课”、参与科研见习等,多属于大学的溢出教育资源。

拔尖未必创新,创新也非理应拔尖
复旦附中的培养学段是高中,高中是连接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重要环节,附中有大学的基因既有优势,也承担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

我们为:学术养成是优质高中教育的必然选择。虽然学生的特征各有不同,发展的类型也各有差异,但是学术素养的养成是附中学生为迎接未来发展必须要做的准备。
我们还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拔尖是否一定创新,创新是否理应拔尖?对此,我们的结论是:拔尖未必创新,拔尖与创新不是一回事情,我们常常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说,但不代表它们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

所谓拔尖,就是人群中的最优,在某个领域里最先进。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刷题是有效的,因为它强制性地去推进人的成长的进度和效率。中国自古有“状元文化”,我们至今仍对状元非常崇敬,但按照科举考试的选拔标准,选出来的状元很难是创新人才。

我们再来看诺贝尔奖,诺奖的评定标准一定是“创新”,一定是前人没有做过的、哪怕是极微小的突破。至于是否“拔尖”是不去专门认定的。

在“双新”改革的大背景下,复旦附中把以下四个方面作为工作的核心:

一是聚焦立德树人,关注学生核心素养的培育,积极推动大中小思政一体化。

大咖说 | 复旦附中校长吴坚:让创新的种子自由生长,解码拔尖创新人才培育“三要素”

二是打破学段的壁垒,探索实施全过程贯通培养。

三是转变育人模式,改变原有仅仅以课程标准和教材为指引的教学,探索寻求能够突破升学瓶颈的育人模式。

四是以“强基计划”为契机,研究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育的具体操作性方案。

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离不开这“三要素”……

我认为,创新不是“培养”出来的,创新本身是发自于内的,教育者要做的是不干扰、不扼杀,应当维护、保障和成就创新。复旦附中从三个维度开展了探索:

一是环境。创新并非能培养出来的,但可以激发。环境育人,或者说构建良好的育人生态很重要。

我们积极构建能带来“融创体验”的多元学习空间。

首先我们认为,教学方式和课堂模式不应该是单一的,学生的学习发生点未必在课堂,学习发动处也未必在教材,所以我们倡导打造能够提供真实情境的教学环境

其次,学习空间不应局限于教室,也不应局限于校园,大学、研究所、企业等都可以是学习的场域,所以我们希望创设能够带来复合体验的学习空间

此外,我们还倡导问题导向的教学方式变革,希望教育的组织者与实施者能够形成共识:以问题促进教学实施,不再停留于经验式的学习方式。

我们还规划提升学校的资源配置与平台构建,包括:实验室与仪器设备、图书馆与文献资源、学术研习与专题交流、国际体验与合作、信息化与数字化平台等方面,希望给学生成长提供更广阔的空间,更好激发学生思维的活跃度和开放性。


二是课程。我们将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育作为重要命题融入选修课程以及大学先修课程的建设中。

在选修课程中,我们以专题为引领,通过学生的自主探究、合作学习,以及教师辅导与专家指导,让学生真实地完成任务和项目,从而提升科学素养及创新潜能。

在大学先修课程中,我们一方面在高校指导下建构大学微课,让学生零距离体验、初步经历并享受大学教育;另一方面,我们每年邀请五十余位大学教授走进附中课堂,目前已经实现学生全覆盖、大学学科领域全覆盖,让学生在严谨而高阶的学习中初始构建学术思维,也让对某一领域具有学习兴趣与发展潜质的学生能够获得更多的培养和成长机会。

三是聚焦学生的志趣生长。我们在大学先修课程的基础上,遴选具有学术潜质的资优生开展科研见习与学术体验。

学校组建了以培育学生创新核心素养为共识的学研导师团队,实行以导师制为主和团队合作指导结合的双重指导模式。

学校依托复旦大学的科研领先优势,探索高中生科研培养途径,让学生得以根据自己的科研兴趣与学业情况选择相关领域,利用假期参加大学科研实习。

学校还聘请高校教授作为资优学生的校外学术导师,开展延续三年的导师指导活动,形式包括理论学习、学术实践、生涯指导等等。

志趣,应当是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的基础。有一项研究比较了“兴趣型竞赛生”“功利型竞赛生”在大学学习状态上的区别。

该研究表明,“兴趣型竞赛生”不论是成绩、学术志趣还是学习动力都具有显著优势。

“功利型竞赛生”比非竞赛生的成绩更佳,但他们的学习动力、专业特长自信、创新力、学术志趣和读博意愿均不仅显著低于“兴趣型竞赛生”,还显著低于中学时对科学感兴趣的非竞赛生。

总而言之,复旦附中基于现实追求理想,对应未来设计当下,期望成为最像“大学”的中学,既要培人也要育才。我们认为,以下三个方面是需要学校积极创设和推动的:

一是自由的环境。没有自由的环境不可能造就拔尖创新人才,所谓的拔尖最多就是高考成绩的拔尖。

二是严谨的规划。高中是基础教育的集大成阶段和高等教育的预备阶段,创新人才培养必须要是有规划、有指向性地执行,不能是无所作为、完全“静待花开”的。

三是深刻的体验。发生在学校的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行为、任何一个设计都是教育,学校没有非教育的事情,尤其在学科素养培育上,要让学生有深刻体验,不能走过场。

#artContent h1{font-size:16px;font-weight: 400;}#artContent p img{float:none !important;}#artContent table{width:100% !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