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

咳嗽一定是因为呼吸道感染或哮喘吗?

文 | 张泰胜

咳嗽是日常临床诊疗活动中常见的症状之一,但不少人容易将咳嗽与上下呼吸道感染联合在一起考虑。认为咳嗽就是存在有感染,需要用抗病毒或者抗生素药物治疗。但在糖尿病患者中,咳嗽远不如这么简单。

笔者近期就接诊了一位这样的患者。

本以为咳嗽是传染病所导致

陈大爷(66岁)是我们科室的老患者,有2型糖尿病病史已经15年以上了。长期使用二甲双胍、达格列净及基础胰岛素控制血糖。现阶段血糖控制不算太好,空腹血糖控制在9.0mmol/L,餐后及随机血糖控制在15.0mmol/L左右。按照我国血糖控制标准,血糖建议控制应该在以下范围(表1):

表1 2型糖尿病群体血糖控制范围[1]

*h:小时 血糖单位:mmol/L

此次入院后完善的生化检查结果提示(表2):

表2 此次入院完善相关生化检查

但这次陈大爷并不是为了做糖尿病并发症筛查,而是来检查伴随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咳嗽。

1个多月前陈大爷发现自己一直咳嗽,但当时正值变天季节,身边来卫生院看呼吸道疾病的大有人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被传染了,然后自己在医院外购买了「阿莫西林+感冒药」处理。结果吃了1周,症状硬是没缓解。

想到咳嗽,笔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感染?过敏性因素?

呼吸道感染可分为上、下呼吸道,其中上呼吸道感染多数为病毒感染(70%-80%)。下呼吸道感染中6%-61%是病毒引起[2]。咳嗽常见原因还与大气污染、季节、饮食、变应原、吸烟、女性、高龄、肥胖等均有一定关系[3]

笔者秉承着感染优先的可能,完善血常规、降钙素原、胸部CT等检查,均无明显阳性表现,且痰培养也没有检验出致病菌。病毒抗体筛查也都为阴性,甚至新冠病毒也为阴性。

接着考虑过敏性的因素,如变应原的影响等,笔者尝试对症处理的方式处理:氯化钠注射液+布地奈德雾化吸入,连续做3天。

但陈大爷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这让我感到非常的为难,一时也陷入了迷惑中。

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揪出病因

一次夜班前查房,陈大爷和我说自己有点反酸水。问我长期口服「奥美拉唑肠溶胶囊」有没有问题。我说可以,看了一下病例,告诉陈大爷:您老人家既往有「糖尿病性胃轻瘫」啊。这个病一般都是胃肠道功能动力不足引起的,有一定自限性,别太焦虑。陈大爷点了点头,便和旁边床位的老人家聊起了家常。

患者反复咳嗽,抗感染和雾化都无效,还在想着社区获得性肺炎?

实习生问我:老师,糖尿病胃轻瘫是不是糖尿病的一种神经并发症啊?那反酸是不是有胸部的烧灼感这样的症状?

实习生这一段话,好像点开了我内心的纠结。我过去追问陈大爷:您老人家是不是有过胸部不舒服感?

陈大爷:前段时间总觉得胸部有闷闷的感觉,进食后好像比较明显,当时以为是心脏的问题,怕进食后供血不足。看了心内科,还查了心脏指标,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

我突然茅塞顿开,次日申请了耳鼻喉科,给陈大爷做了一次喉镜检查,结果提示:返流性咽炎

容易被忽略的疾病

糖尿病胃肠道自主神经病变,大多集中在胃部及肠道,这也直接导致临床医师和患者都容易忽略食道(表3):

表3 糖尿病自主神经病变引起的消化系统神经功能病变[4,5]

加之上述两种疾病症状的存在,易导致食道不适感被掩盖。文献中指出:2型糖尿病患者中发生胃食管反流几率高于普通人,可能与糖尿病自主神经病变所导致的食管动力异常有关,无症状胃食管反流糖尿病患者比例更高[6]

胃食管反流出现咳嗽的原因,发病机制上还涉及微量误吸、食管-支气管反射、食管运动功能失调、自主神经功能失调与气道神经源性炎症[3]。糖尿病患者主以食管运动功能失调、自主神经功能失调引起。

因胃酸和其它胃内容物返流进入食管,导致易咳嗽为突出表现的临床综合征,还可伴随有咽部异物感、咳痰等不适。这类症状在进食油腻、酸性食物后可加重[3]

在予以奥美拉唑肠溶胶囊(20mg)1# bid综合处理2周后,陈大爷的咳嗽及部分症状有了明显改善,并最终确诊为胃食管反流引起的咳嗽。嘱患者后续定期随访复查中,每半年可以检查一下咽喉部。

还有哪些不易重视引起的咳嗽的药物?

二肽基肽酶受体4抑制剂(DPP-4i):

DPP-4i是临床中常用的降糖药物,作用机制独特、降糖疗效确切,且对体重影响不大、无低血糖等优势。非常适合脆性糖尿病或老年糖尿病患者。起始治疗时机:

1.存在二甲双胍(MET)禁忌或不耐受以及老年2型糖尿病(T2D)患者;

2.MET单药治疗3个月效果不达标(包括生活饮食调节)。尤其是餐后血糖控制欠佳,可配合DPP-4i治疗;

3.大剂量(≥2000mg/d)MET治疗效果欠佳,可考虑联合DPP-4i治疗[7]

临床中常见的其他不良反应包括:鼻咽炎、头痛、上呼吸道感染等。鼻咽炎可表现为:鼻塞、流涕、咽喉部疼痛不适、咳嗽、喘息及乏力等不适。多在停药后3天症状消失,也有过敏性鼻炎的报道[7,8]

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抑制剂:

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抑制剂(RASI)是糖尿病患者控制血压和预防、治疗糖尿病肾病常用的药物,具有减少尿蛋白、降低血压和保护心脏的意义。包括: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CEI)及血管紧张素受体拮抗剂(ARB)。是糖尿病患者首选的降压药物[9]

其中咳嗽是ACEI类药物最常见的药物不良反应,国外实验中5%-10%的患者可发生干咳。不同的ACEI剂型之间的咳嗽发生率有一定差别。咳嗽并非剂量依赖,通常发生在用药1周至数月之内,程度不一,夜间较为多见[10]。若严重咳嗽且无法耐受,可调整为ARB类药物,咳嗽发生率相对偏低[11]

参考文献:
[1]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学分会 . 中国 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20年版)[J]. 中华糖尿病杂志, 2021, 13(4): 315-409.

[2]成人急性呼吸道病毒感染急诊诊疗专家共识组,成人急性呼吸道感染急诊诊疗专家共识[J],中华急诊医学杂志,2023,30(12):1417-1428

[3]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哮喘学组,咳嗽的诊断与治疗指南(2021年版)[J],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2022,45(1):13-46

[4]刘桂芳,房玉涛.糖尿病胃肠病变的现代研究进展[J].贵阳中医学院学报,2016,38(06):74-78.

[5]张蕊,刘婷,李振玉,乔成栋.糖尿病性胃肠病研究进展[J].中国临床研究,2020,33(08):1138-1142.

[6]中华医学会老年医学分会,老年人胃食管反流中国专家共识[J],中华老年医学杂志,2023,42(8):883-896

[7]中华医学会内分泌学分会,基层医疗二肽基肽酶4抑制剂临床应用问题专家指导建议[J],中国糖尿病杂志,2022,30(2):81-85

[8]中国医师协会内分泌代谢科医师分会,DPP-4抑制剂临床应用专家共识[J],中华内分泌代谢杂志,2018,34(11):899-903

[9]上海市医学会,成人糖尿病患者血压管理专家共识[J],上海医学,2021.44(1):8-18

[10]中华医学会心血管病学分会,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在冠心病患者中应用中国专家共识[J],中国循环杂志,2016,31(5):420-425

[11]Jamshed F, Jaffry H, Hanif H, Kumar V, Naz U, Ahmed M, Fareed S. Demographic and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of Patients Presenting With 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s Induced Cough. Cureus. 2019 Sep 11;11(9):e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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