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
——《东周列国志.第九回 齐侯送文姜婚鲁 祝聃射周王中肩》
桃树开花了,漫树的花朵,灿若云霞。
鲜艳欲滴的花瓣啊,她就开在我的窗前,
如果我不去折取,她很快就会飘落在地,与衰草一起凋谢了。
是摘下她呢?还是远远地欣赏着她的美?
我坐卧不宁、长吁短叹,心里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春天已经来临,桃树上开满了灿烂鲜艳的花朵。
你没有看到吗?这充满了灵性的花朵,全都是为了你而盛开的啊!
她们的盛开就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懂得欣赏她们的人啊,
如果你不趁着这花开的季节来把她采摘、珍藏,
又有谁知道,来年的春天,她还会不会发芽,会不会再开出这么灿烂的花朵来?
珍惜啊,千万要珍惜这短暂的春天啊!
一首情诗,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
如果单从字面上看,春暖花开的季节,桃花盛开的背景,风流多情的少年,美丽温柔的少女,缠绵悱恻的情诗,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副人间画卷,真是让天上的神仙也羡慕啊。
但是。尤其是在写这首情诗的少年男女——齐国的太子姜诸儿和齐国的公主文姜的心里,这个“但是”恐怕是个比世上一切可怕和可恶的事物都可恨。那是因为这个“但是”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他们与生俱来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的事实:亲兄妹,一座横亘在她们中间,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岭、一道可以粉身碎骨的雷池!是冒着万劫不复的危险去逾越它,还是守着本分,只把这美好的向往留住在心里,化作不可触碰的美?
诗歌中的文姜与诸儿,虽然这对亲兄妹之间的爱情属于禁忌之恋,是不被社会所接纳的,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爱情还真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十八年不曾相见,恐怕曾经无论多么相爱的一对男女,他们的感情也会被这漫长的岁月消磨掉,何况古代不比现代,那时交通不发达,即便两人有书信往来,这么遥远的距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送达,所以齐文姜和姜诸儿的爱情,应该是无法战胜这十八年的岁月的。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八年后两人再度重逢,感情却比从前更加浓烈。齐文姜以思念故国为由,说服了鲁恒公,让她回齐国看一看,鲁恒公亦同往。没想到回到齐国后,姜诸儿派人杀害了鲁恒公,想永远地拥有妹妹齐文姜。鲁恒公死后,齐文姜一点也不悲伤,她其实知道是哥哥姜诸儿暗中派人杀掉了自己的夫君鲁恒公,但对此她只字未提,显然在她内心深处,是支持姜诸儿这样的恶行的。之后,这对分离了十八年的兄妹或者说情人,整天在一起醉生梦死,爱得更加无法自拔。
如果十八年的时间把两人的感情冲淡了,他们对彼此都不再有任何心动的想法,那我们姑且可以说当年他们的禁忌之恋,不过是因为年轻冲动而犯下的错误;但问题的关键是,足足十八年的时间,也没让这两人放下彼此,反而因为漫长的时光而更加思念对方,以至于再度重逢以后,爱得更加炽热。或许,这对亲兄妹之间的爱情,可能真的是真爱吧。
现在,我们去深究是否是真爱已毫无意义。但这并无妨碍那首描述他们直接的诗歌是一首好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