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说法,欧洲的匈牙利人是我国古代匈奴人的后裔。这个说法靠谱吗?当然不靠谱。但是,匈牙利与匈奴确实有点关系。
欧洲中部的匈牙利,与蒙古高原的匈奴,空间上远隔万水千山,时间上跨越一千多年,二者是如何发生关联的呢?
匈牙利水草丰美,阿尔卑斯山与喀尔巴阡山三面环绕,多瑙河横亘其北,又纵贯其中,适合游牧民族居住。5至10世纪,先后有过三支大型游牧民族集团,入主匈牙利。
第一个游牧民族是匈人。匈牙利多瑙河以南以西的地区,本是罗马帝国上、下潘诺尼亚行省。4至6世纪的民族大迁徙,彻底改变了潘诺尼亚。民族大迁徙的催动者,正是匈人。匈人先后征服了阿兰人、东哥特人、格皮德人等,最终进驻潘诺尼亚和多瑙河下游,并以此为基地,威震东罗马帝国与欧洲。443年和447年,匈人首领阿提拉两度攻入东罗马腹地,最终受阻于君士坦丁堡城墙;因而转头横扫西欧,直至451年,在法国沙隆之战被西罗马与西哥特联军所阻;他又掉头纵虐意大利,直至452年罗马教皇亲自求和并献上西罗马公主。453年,阿提拉暴死。格皮德人首领阿尔达里克,联合东哥特及其他被匈人奴役的部族,在尼德奥河击败阿提拉的儿子们,匈人残部退出潘诺尼亚。匈人也曾反扑,但469年阿提拉之子邓吉兹克被东罗马击杀,匈人基本就退出历史了,其残部分别融入东罗马及其他游牧部落。但是匈人的名字留了下来,马基雅维利说,这片土地后来就被叫做匈牙利。
第三个游牧民族是马扎尔人。10世纪,马扎尔人从东欧进入匈牙利,在与东罗马和西欧对抗一段时间后,皈依基督教。此后,马扎尔人成为匈牙利的主体民族,因此也被称作匈牙利人,直至现代。
马扎尔人与匈奴无关。可是匈人,来源十分模糊,乃至有人长期坚信他们就是西迁的北匈奴。其实不然,匈人与北匈奴没有任何文化或者血缘关系。我认为,匈人,是来自乌拉尔山附近的乌拉尔语系民族,很可能就是《魏略·西戎传》所记载的短人国族群,与匈奴无关。
匈牙利与匈奴的关联载体,不是匈人,也不是马扎尔人,而是第二个大规模进驻的游牧民族,阿瓦尔人。
6世纪中期,阿瓦尔人为躲避突厥,从中亚逃往欧洲。一百年前,匈人离开后,格皮德人与东哥特人瓜分了匈牙利,东部和多瑙河下游地区归格皮德人,西部的潘诺尼亚归东哥特人。后来,东哥特离开潘诺尼亚,攻占意大利,最终被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一世皇帝消灭。多瑙河北岸的伦巴底人趁虚进入潘诺尼亚,与格皮德人东西对峙。
阿瓦尔首领伯颜与伦巴底人合作,一起灭亡了格皮德。事后,伦巴底人在阿瓦尔的支持下步东哥特后尘,越过阿尔卑斯山,从东罗马手中夺走了意大利北部,潘诺尼亚成为阿瓦尔人的国土,也就是说,匈牙利归阿瓦尔人了。
当时斯拉夫人大举进入巴尔干半岛,阿瓦尔人征服了斯拉夫人,并领导斯拉夫人掠夺东罗马。查士丁尼一世皇帝为了集中力量对抗波斯帝国,不得不委屈求全,向阿瓦尔人支付高额岁币。后来的查士丁二世皇帝、提比略二世皇帝,拒绝支付岁币,阿瓦尔再度带领斯拉夫人蹂躏东罗马。6世纪最后二十年,阿瓦尔的攻势受挫,莫里斯皇帝任用普里斯科斯等优秀将领,改革军队,反击阿瓦尔人并取得重大胜利,东罗马军队甚至反攻进入潘诺尼亚,将老迈的伯颜逼入深山躲藏。
好景不长,602年莫里斯皇帝遇弑,福卡斯夺取帝位,波斯帝国攻入东罗马。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趁机逆风翻盘,再度扫荡巴尔干。斯拉夫人留了下来,永远成为巴尔干半岛的主体居民,而阿瓦尔人则以抢掠为主,抢完就退回匈牙利。
626年,东罗马挺过了危机,希拉克略皇帝击败了波斯帝国。为了牵制东罗马,波斯诱使阿瓦尔人南下。于是,阿瓦尔人率领斯拉夫人围攻君士坦丁堡。在惨烈的攻城战中,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损失惨重,东罗马奇迹般的同时在前方击败波斯人并在后方击败阿瓦尔人。元气大伤的阿瓦尔人被迫退回匈牙利,并失去了对巴尔干斯拉夫人的控制。
此后二百年,阿瓦尔人没有再对东罗马形成致命威胁,但却不断袭扰西欧。788年至796年,法兰克国王查理曼用时八年,艰难的战胜并消灭了阿瓦尔人。此战奠定了法兰克人的大国地位。
阿瓦尔人与匈奴有什么关系?阿瓦尔人正是西迁的北匈奴之一部。
汉和帝永元元年(89年),车骑将军窦宪大破北匈奴,勒石燕然,至永元五年,东汉对北匈奴连年追杀。北匈奴被迫西迁,东汉中后期,他们活跃在新疆东部和蒙古西部;鲜卑人崛起后,他们翻过阿尔泰山西迁至哈萨克草原,建立了悦般。悦般,就是阿瓦尔,二者是同一个词的音译。悦般被突厥人叫做瓦尔肖台尼。瓦尔,显然是阿瓦尔的异译,肖台尼则是匈奴的异译。6世纪中期,突厥崛起,悦般被击败,其中一部逃到欧洲,这就是阿瓦尔人。
所以说,阿瓦尔人,才是西迁的北匈奴后裔。现代匈牙利与匈奴之间的联系载体,是西迁并定居匈牙利的匈奴后裔阿瓦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