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山,是伯夷和叔齐这一对贤仁好兄弟抱节守志之地,也是东方德源之首善之地,夷齐兄弟让国奔义,叩马谏伐,耻食周粟的故事在这里代代相传,留下了千古佳话。首阳山下汪家衙清代出现了许多追慕先贤遗风的好兄弟,其孝亲笃友的佳话在当时广为流传,还被载入史册,今天我们翻开古籍,来了解昔日汪家衙张克孝张克悌兄弟和孟琳孟琇兄弟的故事。
民国期间莲峰人赵牧,曾受业于庙里师傅汪荷亭门下,后任宁夏灵武县县长,其与当时陇西西乡乡绅汪永洁所编《陇西西区采访录 孝义篇》记载:“ 朱照东,字旭斋,陇西贡生。母殁,庐墓三年,人皆知之。原仲思先生独重其亲未殁之前,念母气血衰,体非人不煖之意,常以身翼母,如慈母之抱婴儿,行之无倦,终亲年。同时又有朱照麟、闫天伦夫妻、张守和、原枫卿、庞天良、张南陔、孟仲莹、汪家衙乞儿,出《闻善录》,请查入志。”
牛树梅(1791-1875),字玉堂,号雪樵,甘肃省通渭县鸡川镇牛坡村人。清朝道光辛丑进士,先后任隆昌、彰明、雅安等地知县、宁远知府,后任四川按察使和布政使等职,为官政绩卓著,勤政爱民、清正廉洁、成风化人,声名远扬,川人咸称“牛青天”。著有《省斋文集》十二卷、《闻善录》四卷、《湑叶文存》六卷。牛树梅及其门人所辑录《闻善录》和《二语合编》以陕西、甘肃和四川各地孝友节义人物传记为主要内容。
据《闻善录》载:“张克孝,字南陔,陇西汪家衙人。友于甚笃。初与弟克悌(后改守铭)俱从塾师读,师器之,谓’皆非池中物’。亲殁后,孝慨然曰:’吾家固不丰,兄弟皆钻故纸,如一家饔飱何?’乃辍耕理家事,专供弟读。克孝入庠后,肄举业于莲峰山,孝竭力供给,靡用不周。弟偶言’某书为乔镇五所借,相去百里,何以得来?’孝即日裹粮走去。弟在家,饮食必同席,有所游览必与偕。自奉常不足,而弟房中火炉、饮器、应用之具不少缺。弟用功刻苦,所读悉为查背,每日背文若干首,夜背一经。值农忙,奔波竟日,而燃灯查书,常至夜分。弟甫息,而已又作矣。弟每乡试,孝为措办资斧,典衣求友,无计不施。及铩羽数科,弟尚意气自若,而孝惨然怅惘,至于形销骨立,竞以此得呕血疾。”咸丰乙卯,弟得举,孝翘望好音,每夜踽踽东行数里外。及报捷人至,喜极而泣,涕泣不能自己。闻者感之。”
莫方信补编的《乡贤录》中记载:“张克孝字南陔,陇西汪家衙人,友于甚笃,初与弟克悌俱从塾师,读师器之,及亲殁,克孝乃辍读,理家事,专供弟读,克悌入庠后,已肆业莲峰山,克孝竭力供给,弟偶言某书为友借去,相距百里何以得来,克孝即日裹粮走取。自奉常不足,而弟需用不少缺,所读悉为背诵,咸丰乙卯弟应举,克孝翘望好音,每夜踽踽东行数里外,及报捷人至,喜极而悲,不能自己,闻者感之。克悌更名守铭,字西堂,咸丰乙卯年举人,任中卫教渝,精通经史,赴省考验时殁于途中。”
张守铭科举齿录
《甘肃新通志》对张克孝张克悌兄弟二人分别进行了记载。《甘肃新通志 卷七十三 孝义上 五十六》张克孝,字南陔。陇西汪家衙人,友于笃。初与弟克悌俱从塾师,读师器之。及亲殁,孝辍读理家事专供弟读,入庠后关肄业莲峰山,孝竭力供给弟。偶言某书为友借去,相距百里何以得来,孝即日裹粮走取。自奉常不足,而弟需用不少缺,所读悉为查背。咸丰乙卬,弟应举。孝翅望好音,每夜踽踽东行数里外,及报捷人至,喜极而悲泣,不能自己,闻者感之。《甘肃新通志 卷六十七 人物志群材二 二十八》张守铭,原名克悌,字西堂。陇西人,咸丰乙卯举人,邃于经史,大挑中卫教谕,赴省考验,适回乱,道路梗阻,志以没。兄克孝,字南陔,孝友,性成。至今论汪衙论正人,咸以南陔为首云。
《陇西县志 光绪》陈邦彦,号小泉,陇西西乡水泉人,初从学与李西村,入庠复从孝廉张守铭,肄业关中,后以选拔举写于乡,任永昌县教谕,卒于官,生平笃于孝友,庄重自持,非急务不出门。胞弟二,邦俊邦杰县诸生,同治子回贼突至,均殉难。
清代咸丰年的《乙卯科同年齿录 陕甘》记载:“张守铭,派名克弟,字西堂,号莲峰,行四,嘉庆戊辰年二月十二日吉时生,甘肃巩昌府陇西县廪生,现官中卫县教谕。曾祖琮,列赠武畧骑尉;祖荣爵,貤赠文林郎;父,炳,武庠生,六品军功,例授武畧骑尉,例赠文林郎。子。”据《咸丰五年乙卯科陕西全省乡试齿录》中记载:“张守铭咸丰乙卯年考中举人,时年三十一岁,陕甘两省试共取七十一名,张守铭名列第二十一名。三十一岁,陇西县学廪生。”
胡成,自由撰稿人,摄影师,著作有《陇关道》、《榆林道》和《沿着大铁路探访西伯利亚》等。《陇关道》首次出版于2020年8月,是作家胡成创作的一部行走陕西、甘肃的历史人文随笔,讲述了陇关道从西安到兰州沿途的人文历史和风土民情的游记。作者在十余年间多次往返于这条路,沿着很多历史人物的足迹,勾陈前尘旧事,以厚重的文笔记录着这条千年道路。全书历史与现实相互交融,大量发掘与使用史料,作者的文风颇具特色,沉郁含蓄之中饱含深情。《陇关道》中有个篇目为《巩昌》,作者在看到巩昌府的古籍中关于昔日汪家衙张克孝张克悌兄弟事迹时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甘肃省陇西县,曾经的巩昌府附郭首县,史上一度辉煌。陇西西乡,有处汪家衙,简称汪衙。此地如今行政上划归渭源县,改称莲峰镇。汪衙多汪姓,向多力学之士,清末较为著名者有汪藩,兄弟父子皆官四川各县,也算一时望族。另有张姓人家,家境当然不及汪家,人口多,挑费大,收入少,日子颇为艰难。张家有两兄弟,兄克孝,弟克悌。从名字知道父母对于子女的期待,而且父母确也以身作则,孩子果然孝敬友爱。作为兄长的张克孝,知道生活艰难,毅然放弃学业,操持生计。而他的努力,也是为他的弟弟张克悌能够专心学业,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功名,也全部寄托在弟弟身上。弟弟也没有辜负哥哥的苦心,咸丰五年,乡试中举。同治年间,以大挑选中卫县(今宁夏)教谕,赴省考验,即将开始仕途,贫寒的布衣之家,终于有了可以光耀门庭的官宦,虽然只是小小的县教谕。兰州并不遥远,弟弟张克悌却被困在半路,得不到食物,或许加以贫病交加,竟然就死在了旅途。史书没有写,但是我在抄录的时候会想,当弟弟的死耗传回汪衙,他的兄长会是怎样的悲伤?我们的历史,其实就是无数时代里微不足道的尘土与灰砂。”
汪衙古镇,素有先贤遗风。我们再来看另一对喜乐兄弟孟琳孟琇的故事。牛树梅在《闻善录》中是这样记载的:“孟琇,字仲莹,陇西汪家衙人。与兄诸生琳俱孝友。父早世,母性严,琳兄弟有过,笞詈不少恕,兄弟泣跪受责。母气既平,则嬉笑依恋若婴儿以娱之。琳、琇性皆豪爽,琳多读书,智识过人,常为乡人排难解纷,不畏强御,人多惮之。琇辍读早,少学问,有忤者辄用暴。见兄至,即敛手而退。素业屠羊,开小饭馆。每晨,辇母坐馆口,食必手调而进之。母殁,琳庐墓,琇经理家事,每饭必亲送墓所。祭献后,肃立,俟兄食毕乃返。夜则陪兄宿墓庐,如是数月,无少懈。后琳自墓归,琇事之益谨。市有新菜,或富室未及尝,而其兄则数饱矣。果实初登市,则则买藏数枚于怀,手持其一,作小儿得饼状以戏于兄,兄大笑。乃探所怀置其前,出则拊脾得意,以语人曰:’我哥哥今日甚喜也。’琳偶不然其弟,怒欲析炊,琇请亲友劝之。琇忽自咎曰:’我兄也,乃不自请罪而浼人耶?’诣兄跪而自责,兄不顾而出,则泣而随之。兄坐,仍跪而泣。如是久之,兄亦泣曰:’弟何一诚至是?吾过矣。’遂友爱入初。琳老患腿疾,家居苦寂,琇为假小肩舆,晨舁至街,令与相善者斗纸牌以消遣,晚复舁归。琇故多力,每舁辄肩前杆,作轿夫叫呼杨号状,以博兄笑。喜吃水烟,以痰嗽屏之,而谓口似无聊。琇为备炒豆、葡萄、干枣之类,俾口中常有所嚼以忘之。琳殁,哀毁不异父母。乡人言兄弟者,佥曰:’张南陔之于弟、孟仲莹之于兄,皆出自天性,非学所能及也。”
《闻善录》中关于孟琇的记载
《甘肃新通志 卷七十三 人物志 孝义上 五十七页》中是这样记载的:“孟琇,字仲莹,陇西汪家衙人,与兄诸生琳俱孝友,母性严,琳兄弟有过,笞詈不少恕,兄弟泣跪受责,母气既平,则嘻笑依恋,若婴孩以娱之。母殁,琳庐墓,琇经理家事,每饭必亲送母所,祭献后肃立俟兄食毕乃返,夜则倍兄宿墓庐,琳自墓归,事之益谨,市有新蔬,富家未及尝而兄已数饱。果实初登,辄买数枚于怀,手持其一作小儿得饼状,以戏于兄,兄大笑,乃探所怀者置其前。琳晚年患骽疾,居家苦寂,绣假小肩兴,晨舁至街,令与相善者俱,晚复舁回,琇故多力,每舁前肩前杆作轿夫叫呼扬号状,以博兄笑。琳殁哀毁不异父母,乡人难之。”
《甘肃新通志》关于孟琇的记载
莫方信补编的《乡贤录》中记载:“孟琇字仲莹,陇西汪家衙人,与兄诸生琳俱孝友,母性严,琳兄弟有过,答胃不少恕,兄弟泣跪受责,母气既平,则嘻笑依恋,若婴孩以娱之。母殁,琳庐墓,绣经理家事,每饭必亲送母所,祭献后肃立俟兄食毕乃返,夜则倍兄宿墓庐,琳自墓归,事之益谨,市有新蔬,富家未及尝而兄已数饱。果实初登辄买数枚于怀,手持其一一 作小儿得饼状,以戏于兄,兄大笑,乃探所怀者置其前。琳晚年患馁疾,居家苦寂,绣假小肩兴,晨舁至街,令与相善者俱,晚复舁回,琇故多力,每舁前肩前杆作轿夫叫呼扬号状,以博兄笑。琳殁哀毁不异父母,乡人难之。”
当时乡贤、著名书法家李朝栋在其《也园杂记》记载:“孟琳,廪生,西乡汪衙人,仲莹之胞兄也。孝友性成,庐墓数月,守制三年,未尝与人笑语,乡人称其孝。”
莲峰老人言,先有闫孟家,后有汪家衙。孟氏兄弟孟琳和孟琇两人在其母亲在世时就非常孝顺,其母去世后甚至守墓三年,可见其孝心之诚。孟琇本为市井中人,靠开饭馆营生,其母去世后待其兄如父母,每到新鲜蔬菜上市先让其兄品尝,每有新鲜水果上市,怀揣数枚回家以博其兄一笑,毕恭毕敬。等其兄孟琳年老腿脚不灵便不能出门,孟琇直接将兄长背到肩上让他跟相熟的人在街上聊天解闷,还要在其口袋中备上其兄喜食的零食,炒豆,葡萄干,枣之类的。弟待兄如此敬重,难怪要被记入史载,昭昭于世视兄弟当为手足,须一往而情深。
张克孝与孟琇虽为布衣,无丝毫科举功名,然而不论是当朝史书还是乡贤轶事中乐意为其留出位置留姓留名,至少说明二人在兄弟孝友之间的行事上所表现出的谦和友爱的品质是从古至今的社会所需要的,更是值得学习和传颂的。